3、土黄-《斑斓:毕业了,当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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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那么多废话?!”张龅牙的反应吓了我们一大跳,也把贾公子吓得目瞪口呆,“让你睡你就睡,别以为这是什么大酒店。”
贾公子估计在家牛×惯了,刚到这里又受到营长和教导员如此高规格的礼遇,所以一时还没有适应张龅牙的节奏。他嘟嘟囔囔:“睡就睡,睡就睡……”然后爬上了我的上铺。
目睹这个惊险过程,我暗自庆幸:也许夏拙同志的黎明就要出现了。
我们就像一群在草原上逃命的斑马,虽然看上去大家都危机重重,但其实狮子只盯着其中一只。在前面的三个星期,我不幸成了龅牙盯上并死命追逐的那匹斑马,眼看着他那杀伤力极强的大龅牙就要咬住我,这时另一匹“斑马”出现了,这一匹或许更彪悍,更难捕获,可惜遇上了龅牙这样一头知难而进且毅力非凡的狮子,他悲催了,我可以歇下来安心吃草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叹和同病相怜的惋惜。
可是,这不见得是一匹吃素的斑马,谁放倒谁还不一定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果不其然,在往后的“二排一班”,我们的耳边总是萦绕着龅牙同志的深情呼喊:
“贾东风,去把楼道拖一拖……”
“贾东风,去打点开水……”
“贾东风,你多站半小时……”
“贾东风,再跑一千米……”
……
我不无同情又惺惺相惜地看着贾东风,苦口婆心说道:“你说你傻不傻啊——放着好好的公子不当,何苦来受这份罪造这个孽。”
贾东风翻出他那煤炭色眼眶里的五分之一眼球的白眼,用他那似乎被柴火熏过的嗓子回敬道:“妈的,还好意思说我,你这好好的名牌大学不读,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说你是不是个傻b?”
猪头在一旁插嘴:“别谦虚别谦虚,两个都是傻b,合称‘2b’。”
“滚!”我和贾东风在这个时候意见高度一致。
新兵连熬过了一个月,我终于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即使每天早上五点多起来压被子、即使有跑不完的五公里、即使动不动就要紧急集合、即使食堂的饭菜糟得一塌糊涂、即使时不时被张龅牙摆上一道……
手机早就连同银行卡被没收了,理由是安全保密和倡导节约,但据贾东风透露,此举是为了有效防止新兵串联和逃跑。每周有一次打电话的机会,这是新兵们最开心的时候。通常是以班为单位在公用电话亭前面排队,每人限时五分钟,如果你想再打,那只能等下星期了。
通常这个时候,五分钟的电话有四分半钟是用来哭鼻子了,电话那头父母或者女朋友哭,电话这头新兵哭,眼泪“吧嗒吧嗒”能把电话亭打湿了。我无数次寻思,要是部队允许我业余时间做点生意,我只做两样就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一是在电话亭卖面纸,二是在厕所卖散装烟。
每次我都按要求排队,但电话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能跟谁聊:夏跃进在牢里,过着和我差不多的生活,没有电话;孙老师连她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了,怎么有闲情管我;刘菁嘛,来这儿就是为了躲她的,怎么还敢打电话;颜亦冰,已经成腕儿了,电话只能打到她经纪人那儿,还动不动就是“请问您有没有预约”;“b4”组织的几个难兄难弟,都在“圈子”里,可平时只能打个照面,没有班长点头连对话都不允许……想来想去没有什么需要,就把机会让给旁边的小白。
小白刚刚抹完眼泪,一听这么好的机会立马破涕为笑冲到电话机旁,回头再次红着眼睛对我千恩万谢,感谢我让他多哭了五分钟。
张龅牙找到我,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回答:“没什么人可以打的。”
他追问:“为什么,你父母呢?朋友呢?”
我笑道:“班长,这是命令吗?是不是必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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