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草绿-《斑斓:毕业了,当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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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左右看看,确定不是别人,回答道,“我叫夏拙,夏天的夏,笨拙的拙。”
猛然之间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那年那月,在那个清冷的秋夜,我对刘菁就是这样自我介绍的。
刘菁,你在哪里?
“嘿嘿,这样啊!我叫朱聪,朱元璋的朱,聪明的聪。嘿嘿,刚好!你拙我聪,我们算是冤家了,”胖墩跟捡了个多大的便宜似的,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不眯还好,一眯眼珠子就不见了,“上车那会儿没见你啊,你是从哪个县招的兵?”
“呃,我是从学校走的,湘大。”
“哇!大学生啊?!”朱聪同志为了配合其吃惊的表情,拼命睁大眼睛,这样总算是让人看见了他三分之一的眼球,“那……跟你一起上车那三个也是?”
我扭过头去搜索了被普洱拆开分别坐在车厢前面、中部和尾巴的“b4”组织其余三人:易子梦正在唾沫横飞地跟人瞎侃湘大女生的风流韵事,欧阳俊抄着手在睡觉,林安邦正抱着一部板砖那么厚的书在啃,双眉紧锁看似与外界绝缘。
我轻声笑道:“是啊,奇怪吗?”
朱聪睨了我一眼,无比惋惜地摇了摇他那颗圆润饱满、肥而不腻的头,“你说我们当兵吧,是因为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没出路了。你们大学都上了还过来干吗?脑子让大学给上傻了吧?”
周围的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我笑着看看他,“哥们儿你说得对。上大学嘛,你原以为是自己把大学上了,四年上完才知道,是大学把你给上了!”
周围爆笑起来,有人开始向我打听大学里怎么样,是不是泡妞特容易之类的。
看来想融入一个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损一损自己。
又过了四五个钟头,当我们再一次饥肠辘辘的时候,列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我到过的最小的车站:站台看上去至少有二三十年没有修葺,墙上“一人超生,全家结扎”的标语显得斑驳而陈旧,“扎”后面的惊叹号倒是显得利索整洁,就像我们前面的普洱;站台上唯一的一盏路灯在暮霭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泽,像在指引着山外的游子和孤魂回家;两条铁轨横亘在眼前,呈现出一种锃亮却压抑的铅灰色,一直延伸到无穷远处,看上去让人绝望而心碎。
“我操!这不会就是我们当兵的地方吧?”易子梦代表我们所有新兵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感叹。
“下车,集合!动作快点!”普洱站在车厢门口冲里面一声吼,然后身先士卒跳下车去,紧接着我们一群新兵像被长篙赶下水的鸭子一般扑棱棱往下跳,有个笨手笨脚的新兵下车时竟然摔了个四仰八叉。一想起这帮人以后就要穿上军装成为“祖国的钢铁长城”我就觉得好笑,这不笑不打紧,一笑就刚好被普洱逮了个正着。
“那个兵!”普洱死死盯着我,“说你呢!好笑是吧?等明天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普洱的这句话杀伤力甚强,所有人刚才还萎靡不振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全部换成了惊恐,配上车站萧条荒凉的场景,一种悲壮的情绪像被投进了石子的池塘的水波,迅速蔓延开来。
“集合!成四列,向右看齐!向前看!”队伍刚站整齐,列车便开始缓缓向前挪,并且“哐当哐当”地有了加速的趋势。
“领……领导!火车、车、车开了!”又是我们的朱聪同志,他正站在我的左边,用手向后面指着惊恐万分地提醒着普洱。普洱正在为队伍的不整齐窝着火,就差引信了,“这个新兵,你叫什么名字?”
“朱聪。”似乎觉得不够热情,我们的朱聪同志又狗尾续貂地补充一句,“朱元璋的朱,聪明的聪。呵呵——”
这个“呵呵”就像是氯酸钾制氧实验中加的二氧化锰,催化效果奇好。果不其然,普洱原地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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