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钴蓝-《斑斓:毕业了,当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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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刘菁鼓动起来,周围立马起哄。

    “好吧,再讲一个,今天就贡献我压箱底的笑话吧!”我压根儿就经不住劝,把自己高中的亲身经历抖搂出来:

    有一天我吃坏了肚子,要上厕所,但手纸用完了,便找同桌女生要。

    “有没有手纸?我要上厕所。”

    “有!”女生很大方,拿出一卷纸来,很自然地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我汗,问道:“小的还要纸吗?”

    全车的人都笑翻了,只有安哥在那里冥思苦想,“笑什么啊?就是啊!小的还要纸吗?”

    这下连司机都笑得抓不住方向盘了。

    吴曲一只手捂着肚子重复道:“没得救了,没得救了。”

    只有安哥在那里陷入沉思,看那阵势如同爱因斯坦在思考宇宙能量是否守恒的问题,周遭的笑声渐渐远离他的世界……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致已和湘城无关了:道路变得纤细,因为车少的缘故却更显得通畅,路旁是稻田,像乌龟的甲壳一般被长满毛豆的田埂划分成一块一块——并不规整,却错落有致。眼下正是秋收时节,稻田中有稻穗饱满等着收割的,如同盖上了厚实的黄袍,在阳光下反射着华丽的金光;有已完成收割的,田中只剩下桩子一般的齐刷刷的禾蔸,露出泥土的本色,数米高的草垛一个个如巨型甜筒般散落在田间,远远看去像极了欧洲童话中的城堡;还有些正在秋收的稻田,打谷机轰鸣,汉子们戴着草帽,将成捆的稻穗高高举起,再伸进机器中,动作如舞蹈般充满了张力和美感;待收的稻穗在村妇的镰刀下齐刷刷地、飞快地倒下,十分壮烈的样子;蝗虫和蚂蚱被端掉了老窝,扑棱着翅膀四处逃窜,有攀附在树上、电线杆上的,也有撞在车窗上的,还有夹着泥土的清新气息飞进车内的,引得女孩们阵阵尖叫。

    车驰离了喧嚣,沿着蜿蜒的公路上山,公路的尽头是一所小学——只有两个教室,十六七套桌椅,桌子有的刷着红漆,有的刷着绿漆,有的干脆是木头的原色;椅子更是参差不齐,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两“把”直接就是用砍断的树根替代。黑板上星星点点到处是被不知什么砸出的坑,平整的地方却大大方方写着“上”“下”“大”“小”“人”“口”“手”等简笔汉字。整座学校简陋得几乎让人心疼。

    “夏拙,”刘菁叫住我,悄声问道,“你身上带零钱了吗?”

    “带了,你要多少?”我有些疑惑地打开钱包,“这附近可连小卖部都没有。”

    “嘿嘿,我知道!”刘菁神秘地笑了笑,解开自己的钱包,把十块的人民币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然后又把我的凑过去数了数,然后自言自语道:“刚好。”

    “你——要干吗?”我禁不住好奇。

    “干点有趣的事。”说罢拉着我的手冲进了教室,冲着每张课桌里放了十块、二十块不等的零钱。

    “想象一下:孩子们周一跑过来上学,看到课桌里的零钱,会有多开心啊!”说完刘菁自己开心地笑了。我也笑了,心想这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学校外面,他们几个正盯着一棵树在看。那是一棵苍翠的松树,树干挺拔,虬枝横生,黛青色的松针成簇,如一把把扇子伸向远方,树上的标签显示:“树种:马尾松;编号:021;科名:松科;树龄:700……”

    “我靠!七百年!”吴曲夸张地感慨。

    “应该是元代种下的。”安哥应道。

    “七百年前是元代吗?”吴曲歪着头眨巴着眼睛摆出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

    “1206年到1368年。”

    “我靠!林安邦,牛×啊!这都记得。”吴曲夸人跟骂人一样,毫不吝啬。

    安哥瞪了她一眼,正色道:“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讲脏话,听了难受。”

    吴曲手里正捏着一张面纸,听了安哥的批评后也不恼,利索地把纸撕成两半,做成两个小纸团,递到安哥面前。

    “干……干吗?”

    “塞住你的耳朵眼啊!嘁!”吴曲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地扭头走了。留下安哥在那里气得两片嘴唇直哆嗦。

    看样子,一根比这棵七百年的树还粗的梁子从此结下了。

    学校后面就是这座被称为“黄思岩”的最高峰,我们挑了块靠近山泉的平地,从车上卸下锅碗瓢盆和吃的喝的,忙活起来。

    “安哥、吴曲拾柴火,我和小谢烤肉,拙子、菁菁还有易子梦挖灶做火锅。”欧阳俊果然是领袖人物,安排野炊都是滴水不漏。

    吴曲看上去兴致很高,扯着安哥的胳膊就往林子里面钻。

    “干、干啥?”易子梦口吃的毛病似乎传染给安哥了。

    “没听清指示吗?我跟你拾柴火啊!赶紧赶紧!等下没火做饭要拿你是问!”吴曲似乎早把刚才的斗嘴忘得烟消云散,一个劲儿把安哥往林子里面拽。

    刘菁看得在那儿乐呵了半天,突然转过头来冲我说:“你们几个太坏了,把吴曲和林安邦分在一起,那不明摆着要掐嘛。”

    “好戏在后头,”欧阳俊笑道,“拙子,打不打赌?这两个人以后一定好戏连连。”

    我笑道:“连广告都不带插播的。”

    易子梦颠儿颠儿地跑过来,“菁菁(这小子连称呼都改了),我们去洗菜吧?”

    “好啊!”刘菁笑着应承道,看了我一眼。

    “拙子,你辛苦一下,给咱挖个灶出来,等下煮、煮鱼头火锅。”易子梦边吩咐我边跟着刘菁去溪边洗菜,然后腾出一只手放在背后,竖了个大拇指。

    我笑着骂了句“孙子”就埋头挖灶。

    灶挖好了,洗菜的没见上来,拾柴火的也没见回来,做烧烤的倒是利索,先烤好两串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吃起来,我看得口水倾盆,索性一个人去捡柴火。

    此时的颜亦冰,或许正优雅地站在某个大型影楼的玻璃橱窗里,就如一尊静放在天鹅绒台布上的青花瓷,在钠灯温暖的光线投射下,接受无数路人的瞩目。

    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诱使你走近,而当你真正走近的时候,她的眼神却如一道看不见的墙,生生地拒你于门外。

    我是该做一个勇敢而莽撞的欧洲骑士,不顾一切翻过那道高深的城墙,还是该像一尊石狮一般,日复一日地守候在她的门前,只为远远地看着她,就如天鹅绒上的钠灯,日复一日地照亮着那尊青花瓷?

    我拿出手机,拨完她的手机号,却迟迟不敢按下绿色的“call”键,于是删除,再拨。如此反复纠结许久,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急火攻心。

    突然电话响起,如同电流一般刺激了我正濒临断线的神经,手机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看——是颜亦冰。

    “嗨……”我拼命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好玩吗?”

    “还行,就缺你了。”

    “没办法,跟影楼约好了。”

    “嗯,收入不菲吧?”

    “还行吧,拿了三百。”

    “请客吧!”

    “好啊!”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她竟然应了,让我多少有些意外。

    “真的?”

    “那算了。”

    “别——在哪儿?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米罗咖啡。不见不散。”挂电话前颜亦冰补充一句,“不许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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