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水-《和珅是个妻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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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刚出这跨院门,她便问一直守在门外的梅香道:“方才看到我玛法来过吗?”
“回小姐的话,来过的,在外面看了两眼就走了,像是怕被人发现。”
梅香知道冯霜止让她在外面守着肯定有原因,只是不确定自己注意到的事情是不是冯霜止想知道的。
冯霜止笑了一声,夜色里很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喜桃找去把当初给微眠用过的药送给今天被打的那丫鬟。”
喜桃惊诧地抬头,看到冯霜止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便明白过来了,又是一个微眠吗?
她应了声刚,让梅香扶好小姐,自己先跑回去取药,等冯霜止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喜桃已经跑了一个来回,又来伺候冯霜止了。
这一夜,冯霜止睡了一个好觉,可三姨娘几乎是彻夜未眠,在平明时分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人坑了,可惜已经迟了。
第二天一大早,冯霜止就跟英廉说了此事,成功将四姨娘放了出来。
四姨娘出来之后,鄂章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去看她,两个人一见面,那你侬我侬的劲儿,听说让一边的丫鬟都酸出来了。
冯霜止意料之中的事情是,四姨娘在鄂章面前狠狠地告了三姨娘一状,还说了自己昨日跌跤的事情,更将丫鬟不得力归咎于三姨娘的刁难,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别三姨娘“打击报复”来告状的丫鬟——陈茶之事一抖出来,鄂章那脸色还真是说不出的精彩。
放四姨娘出来跟三姨娘之间咬着,冯霜止又能过两天逍遥日子,不过她的网也编织得差不多了,只等着那最关键的一个契机到来,就能彻底消除三姨娘对自己的威胁了。
有的事情,只是缺个证据。
今日去上学的时候,冯霜止的心情真是说不出地晴朗,让见了她的人都奇怪——今日二小姐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只不过从郑士芳那里出来之后,冯霜止就有些不开心了。
今天学对联与作画,算是郑士芳对冯霜止的考校,结果发现冯霜止在这方面的功底有些薄弱,尤其是对联这方面,被好一顿训斥讽刺——虽然知道郑士芳绝对不会是什么和颜悦色的老师,但训斥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很难受的。
不过她已经能够很快地调整心态,跟上郑士芳的节奏,后半节课倒是反而得了夸奖。
按理说,这样过去,冯霜止的心情应该还是很好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听了郑士芳最后那一句话——伊阿江!
昨日冯霜止才开罪了这纨绔,不想就在昨晚,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消息传出来。
伊阿江昨日出去花天酒地,在那些不干净的地方说了冯霜止无数的坏话,酒后戏言,说话的人都过分得很,连着冯霜止当街惩戒那出言不逊的恶霸的事情也别扭曲了。
只不过这一切早就有了预料,冯霜止尚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刚刚到后院里,便听说前院来了客人,一问,竟然像是和砷。
当下,冯霜止就停住了脚步,“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来道谢的。”
道谢?
冯霜止知道英廉也算是对和砷有恩,可是早不道谢,晚不道谢,这个时候登门拜访,总归是有些微妙。
她在走进自己的院子之前,看了站在门边的微眠一眼,却忽然对喜桃道:“喜桃,你去前面听着点。”
和砷此刻正在英廉的书房之中,行礼之后,英廉让他坐下了,这才真正有机会上上下下将这少年打量一遍。
私心里说,英廉还是很满意和砷的,只不过跟他之前看过的钱沣甚至是福康安相比,似乎又有些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什么地方都是好的,不管是相貌举止还是谈吐,可是合在一起就觉得不对了。
“你入咸安学宫之事,我也不过就是打了个赌,你大可不必上门来谢,只不过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却是比那里其他人好了许多的。”
英廉缓缓地说着,看着和砷那没变化的神情,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少年老成,这稳重劲儿,怕是连现在在朝中为官的一些人都比不上。
和砷听了英廉的夸奖,却面无分毫得色:“若无英大人一纸奏折,和砷今日也不知在何处,英大人肯抬举晚辈,是晚辈的幸事。”
“你外祖父嘉谟,在江苏任上,现在可还好?”
英廉忽然想到当年跟自己有过交集的人,顺着就问了一句。
和砷答道:“身子骨硬朗,劳英大人挂心了。”
“你的文与字,我皆看过了,很是不错,今日我府上要新修一座园子,便要请几个人来题诗作画,若是到时候请到你……”英廉存了心思试探,他一心想为冯霜止找个好的夫婿,却是从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看了。
有的人,变化很快。
鄂章当年也是个正经上进的人,后来就跟着别人学坏了,这事情对英廉来说也是一个打击,现在看着霜止如此乖巧懂事,他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在自己的手上上演两次。
而且许氏嫁给他儿子鄂章,乃是受了苦,霜止性格很像是她娘,却万不能嫁错了人。
英廉只要一想起这些事情来,就觉得自己老了,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好在和砷很快回答了,若是英廉不嫌弃,他自然是肯来效劳的。
这边一老一小在聊天,外面刘全也没闲着,跟院子里冯府的仆人们谈话,巧杏在垂花门那边探头探脑,恰好被刘全看见了,刘全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忙抬高了声音,“你们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昨夜我跟我家爷,还瞧见街边上忽然冲出来个蓬头垢面的女疯子呢,满嘴巴的胡言乱语,那凄惨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她硬说有人要灌她哑药,又说她若是不说一些话,就有人要割她的舌头,我们都说她是别没舌头的吊死鬼附身了,可我家爷说,那是巧得不能再巧,前日李家那光生女儿的媳妇,嘴巴下面多长了一张嘴巴,怕是那嘴巴就是这疯女人的呢。”
“哈,你这又是在胡诌了,唬我们不懂事儿,哪儿有这怪谈啊!”
刘全还来了劲儿,“嘿,你还别不信,这事儿是我主子爷说的——”
“刘全儿!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走?”
和砷出来就听见这话,似乎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刘全立刻闭了嘴,回头悄悄看了门口露出一个衣角的喜桃一眼,这才走了。
喜桃却觉得一头雾水,回去跟冯霜止一说这事儿,却没有想到冯霜止忽然就笑岔了气。
冯霜止是真没想到,她几乎能想象刘全说这话的时候那绘声绘色的口气,当然更搞笑的其实是喜桃复述这故事的时候那种完全不明白的那表情。
冯霜止才吩咐微眠去策反四姨娘那边的丫鬟,没有想到喜桃就带回来这么个好消息,冯霜止开始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嫁定和砷了,即便这人是个贪官!
“噗……”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可是喜桃都快要哭出来了,“小姐,求求你告诉奴婢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奴婢真的不知道……”
冯霜止拿毛笔戳她脑袋,声音里是满满压不住的笑意:“你家小姐我要收网了,等着瞧好吧。”
“那您倒是跟奴婢说一下那刘全儿说的话的意思啊……”喜桃都快跪倒在地了,自家小姐老是卖关子,真是一点也不开心。
冯霜止叫她过来,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李”字,“知道这个字吗?”
“李啊。”
喜桃至少还是认得一些字的,最近冯霜止还偶尔教教她,所以一口就说了出来。
“李家那光生女儿的媳妇,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冯霜止这算是循循善诱了,只是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真是难为和砷了,这么个文采风流的人物,要苦心为刘全设计这么一段台词,怕是想的时候不知道多纠结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有些绷不住那一张脸,忍不住要勾唇笑。
“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吗?”
喜桃苦思冥想。
这一下总算是对了。
冯霜止将那“李”字下面的“子”字涂掉,“没儿子的李家媳妇,嘴巴下面多了一张嘴,不过就是一个‘口’字。
你来瞧这个字。”
冯霜止将已经写出来的新字给喜桃看,喜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么简单?”
朽木不可雕也!
冯霜止真是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一笔杆子给她敲过去,道:“这是和公子在告诉我,他控制住巧杏儿了!”
喜桃一脸震惊:“啊?”
“别想了,你快些去三姨娘那边给我盯着,别坏了我的计划。”
冯霜止催她去。
喜桃走了,还嘟嚷了两句:“也没觉得好笑在哪里,真是……不过为什么和公子知道巧杏儿的事情,还要用这么奇怪的办法来说呢?
不明白……”
听到她自语的冯霜止,唇边的笑意却忽然减淡了几分。
她手一抖,心一跳,忽然想起自己方才笑得厉害的时候,那个相当自然的想法……
她方才想的是,这辈子怕是要嫁定和砷了。
这人很识趣,很聪明,文采一等一,相貌一等一,志气一等一,心机一等一,能伸能屈,又颇有几分风趣幽默,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心。
冯霜止握着的羊毫小笔笔尖上刚刚蘸满的墨,落在了纸上,却像是落下来的一滴露,点乱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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