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每逢夜里,就是再胆儿大的人也不敢独自去这个鬼地方。因为,手枪不时会像锤子敲洋板似的响一两下,非常吓人。 等到附近值班的民警聚在一起奔往出事地点(因为任何人都不敢单独出动),只能找到一具尸体,凶手早没影儿了。 附近的居民被吓得提心吊胆,总是深更半夜地睡不着觉。 这市场区的对面就是七星电影院。 那面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流如潮。 电影院里的放映机喳喳地响个不停。银幕上出现了一对情敌决斗的场景。 片子一断,观众就怪叫连天。 城内城外的生活似乎是井然有序的,甚至连作为革命政府中枢神经的省党委,也是平平静静的。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在这个城市之中,一场凶险的风暴已经酝酿成熟了。 对此,有许多人知道。 那些笨拙地将步枪藏在乡下人的“长衫”里和那些扮成小商贩坐在火车顶上进城的人都在其列。 他们一下火车并不奔向市场,而是扛着口袋到某一条街道或某些住宅。 然而,城里的工人,甚至于其中的布尔什维克也还都没有想到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全城只有五个布尔什维克知道这一情况。 被红军赶到白色波兰境内的彼德留拉余匪,正勾结着华沙的外国使节们,准备组织一场暴动。 彼德留拉余匪秘密地组织起了一支突击队。 在谢佩托夫卡,中央暴动委员会也有自己的组织。 这组织共有四十七人,其中大半是顽固的反革命分子,由于当地的肃反会过于相信他们,才没被关押起来。 沃希利神父、文尼克少尉和一个彼德留拉军官库齐缅科,担任这个组织的负责人。 神父的两个女儿,文尼克的父亲和兄弟,以及那隐藏在执行委员会内部的办事员萨莫蒂尼亚都是他们的情报员。 他们决定在暴动的夜里用手榴弹将边防特勤处炸毁,救出囚犯。 如果可能,便占领车站。 军官们正秘密地集中在作为这次暴动中心的一个大城市里,。 与此同时,匪帮也都转移到附近的森林里来了。 在这儿,他们通过自己的心腹,与罗马尼亚和彼德留拉本人保持着联系。 朱赫来在军区特勤处已经整整六夜没合眼了。 他是知道这次暴动详情的五个布尔什维克中的一个。 朱赫来此时此刻像一个追捕猛兽的猎人,监视着猛兽跳跃似的,情绪是紧张的。 因为,这个时候,不能喊叫,不能惊动这个猛兽。 只有把这个吃人的猛兽打死,才能有和平而幸福的日子。 对野蛮的猛兽决不能掉以轻心! 要打死这恶兽,全凭猎人准确的手和镇定的心。 时间越来越少了。 就在这个城里的某个地方,在秘密进行着阴谋的迷宫里,敌人决定在明晚动手。 那五个布尔什维克决定先下手为强:“就今晚动手!” 晚上,一列装甲火车没鸣汽笛就开出了调车场。 调车场的大门又被悄悄地关上了。 直通电报线匆匆地传递着密码,凡是收到电报的地方,共和国的卫士们都忘却了休息,马上行动——捣毁蜂窝。 奥吉莫打电话给察尔基:“支部完全安排好了?是吗?好极了。你马上和区委书记一起到这儿来开会。 “木柴问题比我们所预料的还要严重。来吧,咱们一块讨论讨论。” 奥吉莫的口吻急促而又坚定。 “好的!这木柴问题都快把我逼疯了!” 察尔基气恼地嘟嚷着放下了听筒。 小李特克驾驶着汽车飞快地将两个书记送来了。 他俩下了车,一走上二层楼,便感觉到今晚的会议决不是讨论木柴问题。 总务主任的桌子上架着一挺马克沁机关枪,来自特勤部队的机枪手正急急地收拾它。 在各走廊上,密布着许多警卫,个个都不出声。 在省委书记的房间里,紧急会议就要结束了。 两架军用电话机线已经穿过临街的气窗引到房间里来了。 每个人说话都很低。 在房间里,察尔基看到了奥吉莫、琳丹和米哈洛。 琳丹穿戴得跟她从前当连指导员时一样:头戴红军军帽,身穿草绿短裙,皮夹克上扎着皮带,皮带上还挂着一支盒子枪。 “怎么回事?” 察尔基惊讶地问琳丹。 “伊凡,这是紧急集合演习。我们立刻就要到你们区里的第五步兵学校集合。 “所有的青年在开完支部会后,都直接去那边。切记,咱们的行动千万别让人发觉” 琳丹严肃地告诉察尔基。 步兵学校四周茂密的森林里十分寂静。 百年的大橡树,静默无语。 牛蒡和水草掩蔽着的水池已无声地睡熟了。 每条小路上都没有行人。 森林之中的白色高墙里便是老军官学校的楼舍。现在已经是红军第五步兵军官学校了。 已经很晚了。 楼上没有一点灯光。 远远地望过去,这儿的一切都很平静。路过的行人都会认为里面的人正在酣睡。 可是,为什么那道大铁门敞开着? 而那两个蹲在大门旁边像大青蛙一样的是什么物体呢? 不过,来这集合的人们都清楚,既然是夜间紧急集合令,学校里面的人肯定都不能睡觉了。 他们都是开完了支部会,听了简短的通知之后,直接来集合的。 每个人都保持着安静。 有的是一个人单独来的,有的是两个结伴而行,但每组也没有超过三个人的。 每人的口袋里,全装着党、团手册,只有拿出这个“证件”,才能进入那道大铁门。 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这儿灯光通明,但窗子却拉着帆布窗帘。 人们静静地抽着自己卷的烟卷,一边小声谈论着,大家都认为夜间紧急演习弄得这样过分小心有点可笑了。 谁也没有觉出有什么紧急战事,大多数的人都把这行动当作了演习,心中暗想:只不过来考验一下特勤部队的纪律罢了。 但那些有过战斗经验的人一进门就觉出这不像演习。 一切都在无声之中完成着。 军校学生编队的时候,口令喊得几乎像耳语。 机枪也是用手抱出来的。 从外边看不见房子里有一点亮光。 “德米特里,像是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吧?” 走到杜巴瓦面前,保尔小声问道。 此时,杜巴瓦正和一个保尔不认识的姑娘肩并肩地坐在窗台上。 三天之前,保尔在察尔基那儿也匆匆地见过这个姑娘。 杜巴瓦开玩笑地拍了拍保尔的肩膀:“怎么,害怕了?看把你吓的!没关系,我们会教你们怎么打仗的——怎么回事,你俩还不认识?” 他说着,朝那姑娘点了点头。 “她叫安娜,姓儿嘛,我也记不清了。官衔是宣传站主任。” 那姑娘一面听着杜巴瓦幽默的介绍,一面打量着保尔。 只见她又用手理了一下露在紫丁香色的头巾外的头发。 她和保尔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双方持续斗了好几秒钟。 从她那黑亮的眼睛里冒出来的挑战的光芒,勇敢地穿过那两排很密的睫毛。 保尔把目光转向了杜巴瓦。 他觉得脸上有点热,便不高兴地耸了耸眉毛。 保尔强装出笑脸,打了个哈哈:“你俩到底是谁宣传谁呀?” 这时,大厅里一阵喧哗。 中队长爬到椅子上,压着嗓子喊:“第一中队的在这儿集合!快点,同志们,快点!” 朱赫来、省执行委员会主席、奥吉莫共同走进大厅。 他们一到,大厅里就站满了人。 省执行委员会主席站到教练机枪的平台上,举着一只手说:“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儿,是为一件重大的事情。今天我要说的,甚至在昨天还不能说,因为这是极其重大的军事秘密。” “明晚,这个城市,以及乌克兰其他城市,就将爆发反革命暴动了。本市已混进来许多敌人的军队。各匪帮也在城外四周集结起来了。” “甚至于有些阴谋者还伪装成驾驶员混到了我们的装甲车营里。不过这阴谋已经被肃反会发现了,因此现在我们就要把党团组织武装起来。” “同志们,现在要看你们的行动了!用一刻钟的时间配备武器,整好队伍。一切听朱赫来同志指挥……” “最要紧的是,在今晚制止住敌人的武装暴动!” 一刻钟后。 两个大队完全武装起来,整整齐齐地排在军校的院子里。 朱赫来的目光扫视着严整的队列。 他威严地朝这三百名战士发出了号令:“出发!” 三百名战士穿过无人的街道。 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他们停在了那条经常出事的街的对面。这里正好是利沃夫街的十字路口。 行动就在这里开始了。 他们悄悄地包围了整个地段。在一家店铺的台阶上设立了司令部。 一辆汽车沿着利沃夫街从市中心开来了,车灯明晃晃的,停在了司令部前面。 这次,坐在小李特克车上的是他的父亲——本市的卫戍司令。 父亲从车上跳下来,朝儿子匆匆地说了几句拉脱维亚话。 汽车又飞一般地开走了,眨眼工夫,就转了弯,朝德米特里大街开去。 小李特克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到双眼上。他的两只手好像长在了方向盘上那样来回来去地转个不停。 对,这个时候才是他开飞车的好时刻呢!没有因为他疯狂的急转弯而把他拘禁两宿的危险了。 所以说,他的车子像流星似地急驰在大街上。 眨眼间,小李特克就把朱赫来从城这头送到城那头。 朱赫来十分高兴地说:“小李特克,要是这么个开法,一路上不撞倒一个人,那明天你就能够得到一只金表啦,信不?” 小李特克欢喜得要命,赶紧接话:“我还以为,我会因为这么开去蹲十天禁闭呢!……” 第一次袭击集中在阴谋分子的司令部。 第一批俘虏和获得的文件都送到了特勤部。 凶残的野蛮街里有一条名字很古怪的胡同,在这个胡同的十一号,住着一个叫秋贝特的人。 据肃反会所得到的情报,这个家伙在这次阴谋中担任着一个不小的角色。 企图在波多尔区进行行动的军官团的黑名单就藏在他那里。 老李特克亲自来野蛮街逮捕这个秋贝特。 那所房子有几个窗子对着花园,花园的高墙后就是原来的女修道院。 在这里,他们没有找见秋贝特。 邻居们说,他已经一整天没回过家了。 他们进行了搜索,搜到了一箱手榴弹、一些名单和住址。 老李特克下达了埋伏的命令,自己暂时留在桌子旁边对刚刚搜获的文件进行检查。 军校里的一个年轻学员在花园里面站岗。 他站在墙角,望着那透亮的窗户,心里有点害怕了——月亮照不到这儿,黑乎乎的灌木丛动弹着给人一种恐怖感。 他用枪尖朝周围探了探——一个人都没有。 他站的这地儿离窗子还很远,他的责任是看着那道高墙。 他心里犯了嘀咕:“怎么偏把我派到这儿来呢?这么高的墙能有人攀过来?我还是到窗跟前去吧。” 他真就离开了那发着霉味儿的墙角——指定的哨位。 他在窗前站了一段时间。 老李特克正在匆忙地收拾着文件,打算离开房间。 可就在这时,一个暗影出现在墙头上。 从墙头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亮光里的哨兵和老李特克。 那暗影敏捷如猫,从墙头攀住了树身,飞快地溜到了地面上。 他爬近了那哨兵,一抬手,那个青年哨兵就倒下了。 一柄海军短剑自他脖后扎了进去,剑柄露在外面。 花园里响了一枪。 包围在四周的人们像被电了一下。 皮靴咚咚咚地踏响了,六个人飞快地奔向这所房子。 老李特克坐在桌旁的靠椅上。 他已经死了,脑袋耷拉在桌子上,正冒着鲜血。 窗户玻璃被打碎了。 好在敌人没能抢走文件。 修道院旁边骤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凶手跳到大街上,一面朝卢基亚诺夫广场逃跑,一面回过头来还击。 但他并没能跑掉,一颗子弹追上了他。 连夜进行逐家逐户的搜查。 几百个没上户口的、身份证可疑的以及窝藏武器的人,被押到了肃反会。 那儿有专门的审查会对付这些家伙。 在一些地方,阴谋分子还用武力来反抗。 在日梁街上,列别捷夫在进行搜查时牺牲了。 索洛缅卡大队在当天夜里损失掉了五个人。 在肃反会里,再也看不到那个老布尔什维克、忠诚的共和国保卫者扬?李特克了。 谢天谢地——暴动被适时地制止了。 同样,在这天夜里,沃希利神父同他的两个女儿以及其他的同伙也都在谢别托夫卡被抓起来了。 一场可怕的灾难过去了。 但是,新的更大的灾难又在威胁着整个城市——铁路运输即将瘫痪了,随之而来的会是饥寒交迫。 没了运输,那吃的烧的又从哪儿来呢?生活又一次提出了严峻的课题。 第(3/3)页